[ADHP] Beloved 1
战争结束后，哈利分离出了邓布利多藏在他身上的一片灵魂。
全文3万字。ADHP师生情/友情/亲情/爱情兼容。
旧文修改重发。没有大变化，只是文风更像人话了一点点。本章4k。
欢迎看过旧文的朋友重读，也期待没有读过的朋友阅读。考虑到旧文占tag不太好，打了一个本文专用的tag，若不想看后续可以屏蔽它。
他见过不同模样的邓布利多。
年少时一头红发，在书页上露出笑容；穿着考究的紫红色西服，大步走在麻瓜的人行道上；他最熟悉的，是白发苍苍、胡须长长的邓布利多，露出温和而机敏的微笑，静静地望着视野中可见的事物。
还有最后的时刻。他的嘴角流出鲜血，一声不响地躺着，宛如陷入沉睡。
但眼前的邓布利多与哈利曾看到过的都不一样。
他与哈利距离那么近，就躺在他面前，无人打扰。年轻，活着，像一串饱满的浆果。眼睛合拢，胸膛轻轻起伏，连皮肤上极细的纹路都可以看清。他的头发是红色的，在灰暗的空间里如一丛涌动着生命力的阳光。
哈利的呼吸颤抖着，伸出左手，将手掌慢慢探到邓布利多的脸颊上方，仿佛试图触摸他的身体——
这时，邓布利多睁开了眼睛。
“你是谁？”他问。
哈利猛地收回手，而邓布利多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又迅速看了一眼他右手的魔杖。
随后他用湛蓝的眼睛敏锐地扫视着周围。
仿佛体内卷起了一阵风暴，失望和焦躁令哈利几乎无法忍受，甚至隐隐泛起头痛。他不认识我了。好吧。他想。我应该提前想到的。为什么不可能呢？我应该承受住。
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，控制住了想要向前探去的双手，轻声回答：“我是哈利·波特。”
这个名字没有引起任何特殊的关注。邓布利多迅速地抛出第二个问题：“这是哪？”同时依旧保持着平躺在地板上的姿势。他翻着眼睛，试图去看头顶方向的东西，额头上挤出了几道褶皱。
“我的家。”哈利说，“布莱克祖宅。”
他想了想，又补充道：“这里很安全。”
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。他的表情告诉哈利，他并未被这个说法打动。
但他看上去也没有过多的担忧，只是保持着某种平静的警觉。他的眼睛再次挪开了。哈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发现半开的窗帘边，几簇灰尘正在阳光底下旋转。
没等他将脑袋转回来，哈利听见他问：“我是谁？”
哈利愣了一下，然后产生了给自己一个阿瓦达索命的强烈冲动。
“你是……”哈利犹豫着，与湛蓝的眼睛对视了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直到承受不住那目光的追问，才选择了如实回答，慢慢背出了邓布利多的全名。“阿不思·帕西瓦尔·伍尔弗里克·布莱恩·邓布利多。”
“很有趣的名字。”邓布利多说，摸着后脑勺慢慢坐了起来，忽然皱了皱眉，“我很有名吗？”
他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。
哈利干巴巴地回答：“家喻户晓。”
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出现了好奇的光芒，他歪了歪头：“丰功伟绩和名字一样长？”
“我猜是的。”哈利说。他觉得回答这些问题很怪异：实际的邓布利多和眼前的邓布利多对不上号，而这个邓布利多提出的问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人不会问的。同时哈利听出了问题背后并不完全赞成的语气，这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辩护的自豪感。
“那肯定也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。”邓布利多自言自语般地说道。
“并不是。”哈利脱口而出，又立刻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冲。于是他强迫自己沉下嗓音，较为平静地重复了一遍：“并不是这样。”
邓布利多打量着他。不知怎么，哈利觉得他的气质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“波特先生，”他慢慢地说道。
“叫我哈利。”哈利打岔。
邓布利多挑起眉毛，然后点了头。“哈利，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……”
哈利的胃抽搐了一下。
“但某种直觉告诉我，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……这很有趣。”
哈利原本落在别处的眼神唰一下回到了邓布利多脸上。而邓布利多继续说道：“毕竟我不是轻易交付信任的那种人，对吧？”
哈利下意识说：“是这样吗？”
失去了记忆的邓布利多反问：“我怎么会知道呢？你更了解我。”
哈利一时无语。
邓布利多笑了笑，蓝色的眼睛十分明亮。哈利的表情似乎让他感到愉快。“我能看出，你是个诚恳善良的人。”他的手掌抵着地板，支撑起身体，看上去很放松，甚至有点像一个伸展肢体的舞者。他歪了歪脑袋。哈利不由注意到，有一种奇异的松弛感围绕在他们周围，他们面对面坐着，像是老熟人在闲谈。“而且你似乎对我并不反感，是吗？”
哈利停顿了一下。“一点也不。”他回答。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，使得说出短短几个字都如同跋涉千里，又像拼尽全力拉开一张生涩的弓。
“谢谢你。”邓布利多诚恳地说。“那你介意我暂时留在这儿吗？这里有别人吗？”
“没有，”哈利说，“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“我很抱歉。”邓布利多急促地说了一句，别开了眼神，审视着纯血家族破败而荒凉的宅邸。
“你不用道歉。”哈利愣了愣，轻声说。此刻他已无闲心去思考与邓布利多无关的事情。“我觉得有些事你可能需要知道，比如……”他咽了咽口水，艰难地说道，“现在是一九九八年。”
这个信息并没有引起意料之中的震惊。邓布利多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，重复：“一九九八年？”
看上去很无辜。
哈利以为他被巨大的时间差吓得一时转不过弯来，连忙说：“对不起，我——”
“所以一九九八有什么问题吗？”邓布利多说。哈利张大了嘴。
他居然连自己身处的年代都忘记了——也是，他连自己是邓布利多都忘记了。
他把嘴巴闭上，忧郁地回答：“没什么。我想你很快就会习惯的，教授。”
你应该感谢梅林。哈利对自己说。忘记了自己、他人和周围的一切——这简直与婴儿没什么区别。那么：感谢邓布利多能够与人正常沟通，而不是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。他可应付不来一个婴儿邓布利多。
“教授？”邓布利多重复。
哈利发愣了一瞬，然后对上了他的视线。
“是啊，”他喃喃道，“你曾经是我的教授。”
“但我现在不是了，”邓布利多说，皱着眉头，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呼。“也许你可以叫我阿不思。”
“呃，不。”哈利说，同时意识到假如面前是真的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他断然不敢如此放肆地拒绝他。他在心里默默地嘲笑了一下自己。“我想叫你帕西瓦尔，帕西瓦尔·伍尔弗里克，可以吗？”
“我不介意，”帕西瓦尔说，“但是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阿不思·邓布利多已经死了。”哈利说。
帕西瓦尔的眼睛微微睁大了。“噢。”他说，语气轻柔下来。阳光无声地错开了一个角度，从窗外跃进室内，在帕西瓦尔身后拉起薄薄的帘，映得他的发丝莹莹地闪烁着光。“我很抱歉。”
“我很抱歉”。哈利苦笑着心想。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。当我说出“阿不思·邓布利多已经死了”的那一刻，我已经觉得抱歉。
这句话里包含着多少无意识的埋怨，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。
“你不需要道歉。不是你造成的。”哈利收起魔杖，忍着腿上的酸麻慢慢站了起来，并向帕西瓦尔伸出手。借力站起来的帕西瓦尔在屋内踱了一圈，又透过窗帘往外面破旧脏污的街道望去。
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，哈利默默看着他的侧影。不是你造成的。这话似乎有些不对，因为那场死亡是邓布利多授意的，是一场在他眼前上演的残酷表演，邓布利多当然对哈利目睹的这份死亡有责任。但毕竟，帕西瓦尔不是邓布利多。
……真的不是吗？……
“……房间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哈利猛地从思绪里回过神。
“这里有可以分给我的房间吗？我感觉有点累，想休息一下。”帕西瓦尔说，打了个哈欠。
“啊，有很多空房间。”哈利说。不知道怎么，话音刚落，他也感到一阵潮水般的疲惫冲刷过身体，跟着打起了哈欠，就像要把体内的浪潮排出去似的。
他眨眨眼睛，透过眼泪看见帕西瓦尔关心地看着他。“你感觉还好吗？”
那道眼神让哈利打了个激灵。他心想：他看出了这件事与我有关。
聪慧如邓布利多，即使没有记忆，也终有一天会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对此，哈利实在称不上期待。
“啊，没有问题，只是有点累。”他回答。
他安顿好帕西瓦尔，然后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。他本以为混乱的思绪会纠缠着他、使他难以入眠，但没想到几乎在脑袋碰到枕头的一瞬间，他就沉入了梦境——
“你的意思是，未来没有任何就业意向？”
“暂时没有。”哈利纠正道。
米勒娃·麦格透过镜片，抿着嘴唇，严肃地审视着他。
“波特先生，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吗？”
哈利抬头看着墙上的校长画像，他们都在沉睡，包括邓布利多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。“我想拥有自己的生活。”他回答。
麦格有一瞬间的动容，随后皱起眉头。“据我了解，战后事宜的确让你很忙。”她放缓了声音，这突然的体贴让哈利感到惊奇。“但进入新的生活，不正是摆脱这些的最好方法吗？”
“我更想在家里住一阵子，”哈利油盐不进，望着她说，“什么也不干。”
麦格张了张嘴，不知道如何回复。
哈利趁机转移了话题：“教授，邓布利多的……留下的东西呢？”
“都在霍格沃茨，已经分类保管了。”麦格回答，呼出一口气，因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感到恼火。
“我可以……”哈利轻声说，“我可以……领走它们……算了，当我没说，教授。”
因为他知道，它们对他来说，除了纪念，别无用处。
“这曾经是他的私物，现在是学校的公物，没有他的遗嘱是完全不可能的，波特。”麦格对他的意图震惊又惊讶。
“我知道，”哈利嘟囔道，“当我没说。”
麦格久久地凝视着他。“哈利。”她终于轻声说道，“我知道邓布利多对你……非常关心。”她停顿了一下。“我想他并不希望看到你——”
“白痴。”一个声音冷冷地说。哈利抬头，发现是斯内普从画框后面走出来，黑色的袍子飘在身后，很快又消失在画的另一边。
麦格和哈利相望无言，不知道斯内普辱骂的到底是谁……
……他看见了没有形体的东西。
这东西把格里莫广场12号的窗户震得咔咔作响，如一阵大风，掀得破旧的窗帘翻飞挣扎，融化了他双腿之下的地板，让他一阵眩晕，心中生出退却之意。
哈利想：这是不是一个错误呢？如果我的选择带来的是更坏的结果呢？
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膝盖。长久的跪姿让他疲倦。
时间会凝固——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了。下一秒极速降临时，巨大撞击力将上一秒的世界碾得四下飞溅，蒙住人的口鼻，把整个身体从头开始吞进去，成为它的一部分。此刻他身在其中，一切都融为一体、不分你我。他看见了时间的运动，这份运动被无限拉长，变成一条胶片，近乎停滞；它像镜子一样，让他看见即将发生的碎裂和爆破，以及此时的自己。
即使正在眼前发生，也没有任何阻止的可能。这是世界的原貌，万物的真理。
面前的金色飞贼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样子。哈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。那是一朵金色的光晕，在空中不停地膨胀和旋转。金黄的丝线勾连起了屋子里的灰尘，在满屋的波浪中，它仿佛一团存留在旋风中心的、兀自安静的星云。
他紧紧握着魔杖，等待着尚未到来的那个时刻。他的胸口和胳膊发烫。他的头发和衣服也在流动，牵动他皮肤的感受。光芒一簇一簇地探出，不断延展，像河流从源头涌来，铺散在地上。接着，它们又自发地汇聚，越来越近，形成了某种形状。
哈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。他渐渐觉得眼前的结果并非原先预想的那样。他密切地观察着这个物体的模样，看见它的一端冒出可疑的红褐色，而不是期待中的白色……
等到光芒逐渐转暗，凝聚成固定的、有重量的实体，他终究看清了自己的行为的结果：红褐色的长发，下巴上有淡淡的胡须，闭着眼睛，安静地躺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板上，仿佛正在沉睡——
年轻时的阿不思·邓布利多。
哈利猛地惊醒过来。黑暗之中，他头晕目眩，心跳敲打如鼓。
他掀开被子，踉跄着蹬上鞋子，往门外走去。不知道是不是尚未睡醒的缘故，他左脚绊右脚了好几次，最终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帕西瓦尔的房门前。
夜色静静地站立。
他走进房间，远远地看见黑暗之中平静起伏的身体。
确认了帕西瓦尔并不是一个梦，哈利安静地退了出去。
Tbc.
后续：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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